折竹碎玉 第136节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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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愈发严重。
    “我虽有此揣测,也调拨医师、药材前往疫区,却还不曾寻到破解之法。”萧窈将姿态放得愈低,柔声道,“夫人从何得知此事?”
    “我有一夫婿,他,”芸娘死死攥着衣袖,指节泛白,“他昔年误入歧途,曾为天师道信众。”
    她说不出“叛贼”二字,向着萧窈磕了个头,恳切道:“但我敢以性命担保,自天下大定后,他循规蹈矩,未曾做过任何坏事。”
    萧窈点点头:“我信夫人所言。”
    “早前有一刀疤脸来寻他,想再拉拢他入伙,他也为着我与孩子回绝了。”芸娘回想旧事,强忍泪意,“是后来起了‘疫病’,孩子早夭,我亦病得厉害。他为了给我换取救命的符箓,才又趟了浑水……”
    她话里话外,尽是辩解回护之意。
    萧窈无声叹了口气,已然能猜到芸娘所求的是什么,有些心软,却又对所提及的这个“刀疤脸”生出些警惕。
    从前陈恩在时,深得他信任的九名心腹被教众尊为“长生使”,大半死在崔循手中。前些时日在湘州露面,当做诱饵引晏游入陷阱的魏三便是侥幸活下来的一个。
    萧窈曾在陈年公文中见过他的画像。
    便是个身强体壮的刀疤脸。
    若当真如此,想来芸娘那个名叫“成志”的夫婿也非寻常人物,才值得魏三亲自拉拢。
    也正因此,在他与魏三一同离开清溪村后,天师道信众才会对其家人多有照拂。
    芸娘病情好转后,以为神迹,初时对此感恩戴德,还曾在官兵搜寻抓捕时,为他们传消息遮掩。直至偶然间听到的一场对话令她生出疑虑,才慢慢觉出异样。
    “……这场疫病,是被蓄意散播开的,他们把这个叫做,播种。”芸娘提起这个词时,身形晃了晃,“他们手中明明有能治病的方子!却不肯叫人知晓,只零星赐下符箓。”
    所谓起死回生的符箓,不过是场精心修饰过的骗局。
    她是活下来了。
    可那些因此受尽折磨乃至殒命的人,她那早夭的可怜孩子,算什么呢?
    芸娘抹去眼角的泪,俯首道:“民妇知道,公主是心善之人。我家得过赈灾的粮食,也分了缓解病症的药材,故而斗胆求见,想向您讨个恩典。”
    “作为交换,我手中还有张符箓,愿献给公主。”
    萧窈心中一动。
    她先前就曾授意齐牧,若能得天师道那所谓的符箓叫医师钻研,兴许能议出对症的方子。
    只是叛贼对此颇为谨慎,至今也未曾见到过。
    她看着匍匐在地的妇人,叹道:“你想为夫婿求情?”
    “我们的孩子因此夭折,我不能叫他无知无觉,为仇人卖命。”芸娘红着眼,气若游丝,“他曾允诺过,要守着我和孩子,哪都不去……”
    “我盼着,他能早日归家。”
    -
    萧窈的书信是与前线军情奏报一同送到崔循书案上的。
    钟校尉在京口军中多年,知崔循不喜长篇累牍的赘述,故而奏报写得言简意赅,只薄薄一页纸。而建邺送来的回信装在牛皮制成的信封中,掂量起来颇有分量。
    只一看,便知出自谁手。
    管越溪心中明了,垂眼看着地砖:“据探子回报,魏三被晏将军擒后,如今湘州境内叛贼首领乃是冯直。”
    冯直曾是陈恩手下的“长生使”。
    崔循对这些人了如指掌,听到名字,便能想起他们的出身经历与行事风格。
    “此人惯会审时度势,狡兔三窟,与他周旋不可太过急切……”崔循扫过军情,拆开萧窈的来信,“冯直”这个名字随即映入眼帘。
    萧窈在信上详述芸娘之事。
    告知他,自己已从芸娘那里得到符箓,医师们本就在此病症上费了许多功夫,应当不日便有进展;再者,她认为芸娘口中那位夫婿,便是“冯直”。
    随信附来的,还有一片银质长命锁。做工算不上精致,但于寻常人家而言,已算贵重物件,足见对孩子的爱重之意。
    在此之后,才是萧窈给他的回信。
    观其纸张和墨迹,并非一气呵成写就。
    其中有东宫议事厅惯用的宣纸,也有阳羡长公主送来,被她放在马车书匣中的浣花笺。写的也不连贯,断断续续,更像是何时想起什么便写上几句。
    也正因此才积攒了许多张。
    崔循压下并未细看,先将陈直之事吩咐了管越溪。
    待他告退,门外又传来松风的回禀:“晏将军来了。”
    两日前,晏游终于从昏迷中苏醒,睁眼第一句便是问战况如何。受余毒影响,他身体依旧极度虚弱,被医师反复叮嘱须得再卧床养上几日。
    但他放心不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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